2020-10-21  11:38:00

用影像和文字,记录关于蒋家坝的回忆。


    在第三篇支教展示中,P2贵州蒋家坝交出了极为丰富的素材。看完视频和文章后,两个我都不忍心放弃,这样两份内容非常细腻的素材值得都被看到。作为组织方,既满足于看到志愿者不虚此行,收获丰盛;也开心于志愿者们除了和孩子们有深厚的感情,他们也捕捉到了山区老师辛勤淳朴的闪光之处。


    感谢李青涵月同学带来的视频。

    感谢张小兵同学带来的文字。

    感谢P2贵州蒋家坝小分队。


【视频制作:李青涵月】



【作者】:张小兵

感受 · 支教


  第一年支教的时候,三年前,云南丽江山顶,山很高,夜晚星星点缀天幕,银河流过,仿佛一伸手便摘取几尺星光。清晨起来去厨房灌水,老婆婆已经坐在灶前,她看到我进来,招呼我喝热水,我和她语言不通,我们坐在一块儿,看青色的天慢慢发白。

       第二年支教的时候,开始加入Ofund。广西南宁大山里头,气温很高,晚上睡不着觉,月光太亮,天上星星全然看不到,月光给四周的山留下一个个峻峭的影,像是桎梏心灵的枷锁。这里的孩子,往远方望去,不超过两百米,又是一座山横在前头。

       第三年支教的时候,还是通过Ofund。来到贵州铜仁,山顶上的一片小平地,下起雨来容易起雾。说是雾,对于山脚的人而言,那就是一片片云。云端生活的孩子,早晨钻出宿舍被窝,厨房的面条已快煮好。他们很幸运,有一位勤劳低调的中年校长默默守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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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出发去云南前买了一双匡威。这三年来,穿去支教三次,就像板鞋上越堆越厚的尘土,对于支教的体会也越积越多。我担心自己会像有一天找不着这双鞋一样忘掉了我现在的心思,于是想用文字记录下来。

感受 · 孩子们


       陆路是通向这些学校的唯一方式。在平原地区最常见,甚至已在淘汰边缘的水泥路,对于大山里的人来说,是新近才有的珍贵物品。“要致富,先修路。”这样一条在较发达地区毫无感染力的标语,是山里人这些年生活最好的验证。山路很崎岖,不管哪一年去学校,都要坐上大巴颠簸数个小时。路很难修,悬崖边,湍流上,山谷和峭壁,在没有路的那些日子,孩子们踩着一颗颗滑溜石子艰难向前。有了路以后,外面进来了许多东西,电来了,家里开始有地方上给统一配的电视了,水来了,冬天也不怕洗澡冻着了。大山里的生活水平和我们相差很大,只有当我们放下自己的姿态,以大山的视角看大山,才会发现这些年的山区发生了巨大变化。有的吃有的穿,不挨饿不受冻,扶贫工作是支教过程中很直观的视觉冲击,而这份巨大的冲击,曾经现在乃至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依旧在西部的大山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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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区孩子和我们最大的区别,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些我们认为对的,他们不这么认为,有些他们认为合理的,在我们这里不一定。其实许多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对错,很多问题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想,就会发觉其中的因果逻辑。然而有些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比如打架,上课打瞌睡等等常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的问题,无论从那种角度来看,都不应该提倡和鼓励。主流和非主流价值观都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是错误的价值观不应该存在。对于孩子们的教育,困难的一点就是去区分非主流与错误之间的细小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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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个简单的例子,欠发达地区的人们普遍结婚很早,这些孩子的父母,有些甚至只比来支教的小老师们大上一两岁。早婚早孕这些在我们看来感觉像是上个年代抓计划生育时候才有的过去式,在这些山里却是仍是进行时。我们是否应该对于这个问题作出来自“城里人”的建议和指导?怕是不合适。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与周遭环境,经济条件以及社会观念死死绑定在一起,非要把钢筋混凝土的规矩扔到田野庄稼地里,恐怕徒劳无功还引得一片叫骂。社会总是在向前发展的,对于城市如此,对于农村亦如此。要给欠发达地区以耐心,生搬硬套过往的经验,总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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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在对待问题的角度方面,孩子们和我们平时接触到的人有较大差别。但是在一些平常的生活事务中,他们又表现出了和城里孩子一致的兴趣爱好。他们也会告诉小老师,功夫熊猫很好看,精神小伙很不错,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每天都盼望着什么时候可以涂一涂指甲油。互联网的渗透无处不在,孩子们的思想也随之越飞越高。给孩子们上课,有时觉得不能上得太难,毕竟他们的学术水平要低于城里同龄小孩一到两年,有时又觉得不能上得太简单,好多东西他们都知道了,当他们觉得上课无趣,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大声说出来,“老师,你上的课真无聊”。这样的肆无忌惮常常会触碰到你内心最柔软之处,真挚简单的情感不加丝毫掩饰,即使是对你的指责批评,你也会感动于其中的单纯美好。教书的过程,是不断探索孩子们的过程,他们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个点,令老师们欣喜不已,也可能会让大家忧心忡忡。支教仿佛是捧着一朵朵漂流的荷花,怕他们撞着礁石,也希望他们勇敢向前。矛盾的心理互相交织,上课的方式也为此不断改进。孩子们在成长,老师们也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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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 · 校长


       蒋家坝小学是今年支教的地方。疫情期间,蒋家坝附近本已不及个位数的村小又陆续关停了两所。六年前的蒋家坝,面临着同样因为管理不善而即将关停的未来。校长便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蒋家坝的。他本来在山底一所学校任教,出门走几步便回到自己的家。那天和他聊起来,他苦笑一声,说,“最开始肯定是不情愿的,但是要服从安排”。六年前的蒋家坝路也没修好,校长开着他的红色两厢车颠簸在沙石之上,逐渐开进了山顶的云雾。有一回坐他的车,电话打进来,校长连着车内蓝牙外放。对面是个女人声音,很重的贵州腔,听不太懂,最后女人说,“为了脱贫攻坚,又是当校长,又是在村里做事,一个月也不回几次家。”这才知道是他老婆,他老婆说完,校长对着汽车屏幕说了句,“不跟你说了,烦死了”,便把电话挂掉,叹了口气,默默开车。回学校以后,他继续工作,直到深夜十点半才去教工宿舍休息。每天都是这样,朝六晚十每周六天的生活。校长在蒋家坝呆了六年,这所小学已然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他刚来的时候,没有食堂没有宿舍,孩子们每天背着大米和咸菜走上一个多小时山路来上学。他说冬天山上雾大,孩子们清晨根本看不见路,这样不行。后来有了宿舍,有了食堂,也不需要孩子们再带米面饭碗过来,人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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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花都是暑假自己种的”,他指着校园里的几个花坛说。学校的大小事务都由他经手,那天划篮球场的线,是他唯一一次有事不在现场的时候。回来发现线画错了,他从房间里抬出油漆桶,自己一个人在大太阳低下蹲在地上划线。门坏了,他又从房间里找出电钻,安静地蹲在门边修理。他最后说了句:“我们是不容易,但我也知道Ofund不容易,所以批给我们的预算我从来都没有用满,大家都不容易,能省多少省多少吧。”说完,他走回办公室。村里在做户籍统计,每天他都要在桌前坐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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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深处,去过又回来,总是带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明明都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写的是一样的文字,明明下了山就可以到当地市区,那里也有奔驰宝马也有卡拉OK,可是在山上,在云里的人们,他们却像和我们隔了一整个世界。我无能打破这样厚重的隔阂,只求在这之中戳出一个小洞,让两边的空气换一换,让两边的眼睛透过这个小洞,看一看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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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实现每个人获得良好职业教育的机会,提高他们所受教育的质量,我们在努力解决三个社会问题:
  • 适龄儿童失学
  • 学生无法从所学的有限内容中受用
  • 综合素质培养的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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